自从我学医,他们总是对我有误解!
博爱医院二支委会 肖生平
我上大学时,有一年寒假回家,隔壁邻居神秘兮兮想跟我要一种药物,他说隔壁村的一只狗老是吠他,想弄点药物迷倒它:你把那药物给我,我把它藏在指甲缝里,走到狗的跟前,把药粉往空中一弹,药粉就弥漫在空气中,那只狗即刻倒地!然后你看看,现在天寒地冻的,正是烹狗肉的好时机......。我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向嗤之以鼻,严词拒绝,同时也表示无能为力:我只是在医学院学医,不是从药王谷学药,你以为我是程灵素,把七星海棠药粉藏在指甲缝里?
隔壁的堂哥请我吃饭,吃完饭后,他跟我说:你看,现在我媳妇怀孕,你把把脉看一下是男是女!我说:我是学西医,不是中医,再说即使中医也没有如此能力?他说:怎么不行?古人还悬丝诊脉呢?你现在手把手还把不出来?我说:我只看到孙悟空在朱紫国替皇后娘娘把过,其他真不知道!堂哥脸色不太好看,不过马上换个台阶让我下:那你帮我拔拔火罐,最近老是腰酸背痛,各种毛病!我非常羞愧,因为这我也不会!我在那里如坐针毡,讪讪地找个理由回家了,堂哥也很尴尬,挽留的意思都没有。
自从我做医生了,各式各样的人跟我联系,包括:毕业后就不联系的小学同学,村里谁谁谁的大姨的表哥,他们每天问我各式的花样问题,于是我知道了很多人的一些“秘密”,谁有高血压,谁有龋齿,谁有乳腺增生,还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女性痛经。在那个时候,我真正领会到为什么特鲁多说:有时去治愈,常常去帮助,总是去安慰!因为我能帮他们治愈的病非常少,很多我也不懂,只好总是能去安慰。
一个远方亲戚跟我求助,说他孩子咳嗽一个月,要吃什么药,我立刻问他咳嗽性质、时间、诱因等,他打断我的话,说能否告诉他吃什么药。我说:“你咳嗽这么久,首先是问病史,分析原因,还要去检查验证。”他一听,马上不乐意:“还说我们是亲戚,怎么跟医院其他医生说的话都是一样,一点都不干脆,你直接告诉我吃什么药不就得了。”
工作3年,有个人偷偷跟我说:“你在大城市工作,一年有没有50万?”我大吃一惊:“怎么可能?我刚刚规培完,规培时一个月才3000-4000块钱,怎么来的50万?我几年不吃不喝都挣不到这么多钱,而大城市除了空气不要钱,哪样又不要钱!”他说:“你都是研究生毕业,怎么会少?我们乡下医生都不止这数,看病的时候,那张诊桌抽屉开着,每来个病人,都往那个抽屉里塞红包!”我无语,只好说:“那是你们乡下,我们这里不塞红包,只刷卡,但不是刷给我!”
在急诊夜班的时候,就诊最多的还是感冒发热,不乏一些焦虑的家长。有次一个家长一进门,就大叫:医生,孩子烧得厉害。我看完之后说:“你别急,孩子体温虽然高,但可能是感冒,先对症处理一下!”“你倒说的轻巧,烧这么高,在家哪待得下去?我已经去好几家医院,听说你们是全市最好的儿童医院,于是半夜开车过来!”“我知道你很急,可是真没有好的药物,再说,感冒就是治不好,都是对症处理、观察!”家属初始还是有点耐心,此时就急了:“你们一个感冒都治不好,又如何去治疗其他大病呢?这个号称全市最好的儿童医院,又有什么存在意义呢!”我一听,很羞愧:读书八年,工作12年,一个感冒都治不好,而家长大半夜驱车几十公里,满怀期望,我却告诉他一个感冒治不好的真相,挺残忍!家长见我理亏,于是气呼呼从我手里把病历本夺过去,驱车去另一家医院。
在门诊的时候,经常会碰到类似情况,孩子一进诊室就哭,很多家长赶快安慰孩子:“嗯,那个叔叔好坏,把宝宝吓哭,等下我们打他,好不好!”我觉得莫名其妙:明明是来找我,你以为我乐意看到你吗?但还是笑着说:“你看你眼神都不太好,明明我比你大,至少要叫伯伯,怎么叫叔叔?”
有个朋友约饭很多次,但是我总是没空,有次我终于下定决心推掉所有工作跟他吃饭,席间另一个人因带孩子去看病很晚才到席,他一进门就开始抱怨:你们知道吗?我在儿童医院给孩子看个普通感冒,等了三个小时,前面几十个号,竟然只有2个医生在看病!当他知道我是该院医生时,惊奇地对我说:你们医院现在有几十个病人在等看病,为什么你们不去帮忙呢?这样患者就不用等太久,哎,难怪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!我有点尴尬,就说了一句:“不好意思,你误会了,我们只是靠卖技术吃饭,不卖身。”
有次我们几个同事跟几个老师去徒步,阳光明媚,大家都很开心,说说笑笑。一个老师很惊奇:“我发现你们医生脱了白大褂后,还阳光帅气,又好说话,跟在医院里完全不一样!其实,我一直都不喜欢医生,感觉他们都不笑的,所以我对这个群体印象不好!”“是你们对我们有误解吧!我们工作忙碌,职业性质不同,才会不苟言笑,甚至没空言笑,其实我们来源于民,工作于民!怎么会跟常人不一样呢?”